【定远人物】《史记》中唯一走出的定远人——千古谁人识田父

 千古谁人识田父

     堂堂二十四史，能够在里面露过一两次脸的，一定是某个时代牛人中的牛人，在大名鼎鼎的《史记》当中，露过脸的就有三个小人物。说他们“小”，是因为他们都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，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民百姓。然而，如果没有他们三个，中国的历史一定会受到不小的影响。三个小人物中，就有定远县的田父。

    田父是《史记·项羽本纪》中一个种田的老头。项羽在垓下（今安徽省灵璧县境内）被刘邦的军队围困后，元气大伤，兵少粮尽，四面楚歌。但项羽毕竟是个身经百战、刚烈勇猛的骁雄，他趁着深夜带着八百壮士突出了重围。刘邦发现后让骑将灌婴带领五千骑兵追杀。项羽一路疲于奔命，当他渡过淮河时，八百壮士只剩下一百余人。

      在茫茫的田野上，一位老农——“田父”出现在他们面前。

     “项王至阴陵，迷失道，问一田父，田父绐曰‘左’。左，乃陷大泽中。以故汉追及之。”当项羽渡过淮河到达阴陵（今安徽省定远县）时，迷失了前行的方向，就向一个田父问路，田父欺骗了他，汉军因此才追上了他们。最终，项羽自刎而死。

     田父骗项羽，指向左边，项羽便不加思索地驰向左边，表现了他从来不惯骗人，也从来不相信别人敢骗他的直率、粗犷的性格。这里两个“左”字紧密相连，节奏短促，纸上犹见刀光剑影，显示出当时形势严峻紧张，仿佛那五千骑追兵已从征尘滚滚中风驰雨骤而至，迫促感、速度感、力量感尽蓄笔端。

     阴陵旷野上貌似随意的一指，就是压在项羽心头的许多稻草中的一根。那农夫在史书中唯一的一次露面，却有意无意间加速了项羽的崩溃。令人遗憾的是，无论《史记》还是《汉书》，在提及这位农夫时，都以“田父”指称，没有留下名姓和其他任何信息。“田父”的命运终局如何，司马迁只字未提。

      然而，这个被史书一笔带过的人，却在民间长久地“活”了下来。

      如今的定远县永康镇古城村(古阴陵——古九江郡所在地)，世代居住的村民大多姓陈，村中有一所陈铎祠遗址。现在，这座祠堂只剩下几处残垣断壁，村民们说，陈铎就是给项羽指路的田父，全村人都是他的后人。

      其实，阴陵这一仗，除了楚汉两军的伤亡，当地农民还死了三个人。这三个人就是田父（具体姓名叫陈铎）以及他的妻子，还有他妹妹。这点在《定远县志》和陈家家谱中都有记载。项羽陷入沼泽地后非常生气，一气之下转回头杀死了陈铎以及他的妻子和妹妹。刘邦就帝位后，以陈铎有功，乃封之为阴陵忠义王，封其妻为一品夫人，封其妹为忠贞姑，建祠以祀。

     陈铎的祠堂位于村头小学校旁，根据《定远县志》的说法，祠堂系明清时代建筑，房间很多，正殿有陈铎的坐像，厢房有陈铎老婆和妹妹的塑像，室内墙壁上还有壁画。如今祠堂荒废日久，杂草丛生，只有几堵残墙孤零零站立。小学校的孩子们时常把这片废墟当做戏耍的乐园，四处翻寻，仿佛里面藏着什么秘密。

     废墟中没有秘密，秘密在陈氏的族谱中，在陈铎那一页，那些对先祖饱含仰视之情的文字，折射出后人对先祖的情感。

      一个不知名的农民指向左方的一个手势，就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历史。

     田父为何骗项羽？古往今来众说纷纭,有的认为是因为项羽不得民心，所以才遭欺骗，其实项羽对普通老百姓并没有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；有的认为田父是刘邦设置的一个棋子，故意迷惑项羽，清朝人姚苎田选评的《史记菁华录》中旁批曰：“兵不厌诈。一田父，一亭长，为汉所遣置可知”。可刘邦一路追赶项羽都很难企及，哪有可能再安排此事，要有这闲功夫他早把项羽给灭了！有的认为田父是司马迁虚构的一个人物，田父的出现只是让项羽这个英雄败得体面一点儿，这是对司马迁这位史学巨擘的大不敬！司马迁能在承受宫刑的情况下仍然忍辱发奋写作《史记》，就是为了让后世人能够了解一个真实的历史，必然有着以史料为基础、以事实为准绳的写作态度，即使有所谓的春秋笔法，顶多也只是文辞的润泽而已。

      以我之见，田父为什么要故意指错道路，欺骗项羽？引用《三国演义》的开篇语来说就是:天下大势，分久必合，合久必分。从秦始皇统一六国的战争开始，到楚汉相争，长期以来战乱频仍，正如唐末诗人曹松所写：“泽国江山入战图，生民何计乐樵苏。凭君莫话封侯事，一将功成万骨枯。传闻一战百神愁，两岸强兵过未休。谁道沧江总无事，近来长共血争流。”天下苦于战乱数十年，老百姓流离失所，饿殍遍野，民不聊生，人心早已向往平稳安定的生活，迫切希望战争早日结束，能够在和平的天空下打打柴，割割草，种种田，就是当时人们心中向往的最幸福的生活；而今好不容易楚汉相争要有个结果了，田父是广大老百姓当中的普通一员，深受战乱之苦，说不定就有不少亲人死于战乱，因此巴不得早日结束战争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，忽然有一天碰到一群全副武装但又狼狈不堪的军队，一望而知是在逃跑；为首一个将军疲惫中仍透着几分英武，虽然田父并不认识项羽，但当时离陈胜、吴广起义已七、八年，楚汉相争也已四、五年，天下大概的情势田父肯定是知道的：刘邦快要取得战争的胜利；项羽给围困在垓下已有半年多之久，田父应该也能大致了解；这一天突然看见这支败逃的军队，再加上为首将军的威武情状，田父又是个饱经风霜的老人，他应该能猜个八九不离十：这是溃败的项羽！接下来就自然是田父欺骗迷路的项羽，让其走上灭亡的道路！因为，老百姓实在是再经不起战争的折腾了！从这一点上来说，田父可以说是救生民于倒悬的民族英雄！

      我这仅是一管之见，田父为何要欺骗项羽，恐怕将成为人们心中永远的谜。（何俊飞）